为了便于阅读,本文以第一人称讲述,涉及人名均为化名,图片与故事情节无关,感谢您的关注与阅读
九十年代的家乡,不像现在这样繁华,交通不畅,信息闭塞,村里鲜有村民外出务工,但堂叔就是例外的一个,几年前他娶了漂亮的堂婶,后来家里又添了个胖小子,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,他远赴千里之外打工,一年回家一次,平时基本上见不到他的人影,他和堂婶的沟通全靠书信鸿雁传书。
(资料图)
村南头有一口古井,一年四季清泉不断,两个半人高的石墩上架着一根碗口粗的柳木,辘轳就套在柳木的一头,正冲着井口。一年四季,每天早晨五点开始,到古井挑水的村民络绎不绝,一直持续到夜里九点多。
每天到古井挑水的人很多,一般都得按先后顺序排队,我家就住在古井的附近,每天早晨还在睡梦中就能听到辘轳转动和扁担挑水声,这种声音伴随着我一路成长。
夏天,那些等着挑水的人们就会坐在古井旁的葡萄架下乘凉闲聊;冬天,葡萄架下没人聊天了,但挑水的人并不少,以至于我家门前不远处的小石坡被冻得光溜溜的,一不小心就会摔得人仰马翻。
那时候,我是家中的半大小子,放学后趁着中午没人,也会加入挑水的队伍,一趟一趟将院子里的水缸灌满。
那天中午,我还像往常一样挑起水桶就去古井挑水,来到古井旁,却看到堂婶一个人蹲在井口往下看,而井沿边放着三只水桶两副扁担,我猜测堂婶的水桶可能掉进古井里去了。
“婶子。”我大老远就冲她打起招呼。
听到我说话,堂婶回过头来说:“是志军呀!”
“怎么啦婶子?是不是水桶掉井里了?我去找人给你打捞上来吧?”
“不用了,你常德叔下井里了。”
听到这里,我放下手中的扁担,也蹲在井口往下看,十来米深的古井下,隐约看到一个男人两脚蹬着古井两旁湿漉漉的石缝,两手扶着古井的墙面,正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。
看着那光不溜秋、长了青苔的井壁,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,这可真是个技术活,遇不上个胆大心细的人还真不敢下去,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。
“婶子,你咋不找个吸铁石呀?”我顺口就问她。
“找了,没用的,水桶灌满水沉到井底了,不好打捞。”
说话间,常德叔已经到了井底,他冲着上边喊:“去找一个带铁钩的长木棍来。”
堂婶应了一声,她站起来就要离开,我一马当先告诉她我家有,我去拿来。说着,我一溜烟离开古井旁。跑回家里,我扛上挠钩,顺便带了一根绳子,很快返回古井。
挠钩长六米,绑上绳子顺下去,常德叔接住了,看到这里,堂婶只夸我想得真周到。常德叔两腿叉在井底石缝上,两手抓着挠钩在井底一遍又一遍试探着寻找水桶,不一会儿,就勾住了水桶。
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地面,再看他,浑身上下包括头发都被井壁嘀嗒的水滴浇湿了,后背和裤腿上也蹭上不少泥,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。他一屁股坐到墙根,顺便点燃一支烟歇息,并且告诉我,井水被搅浑了,需要等个一两个小时才能打水。没办法,我们各回各家,暂时离开了古井。
常德叔是一个中年丧妻的男人,平时言语不多,没想到他还是这样一个热心肠,在我的心里,不免对他的壮举心生钦佩。
村里有出去上学的,有务工的,还有服役的,平时的来信就集中存放在村里的供销社,家里有人在外的人家,隔三差五去供销社买东西时就会去信箱翻翻,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家的来信。说是信箱,其实就是钉在墙角的一个木筐,敞开的,没有上锁,谁都能去翻看。
那天中午,别的孩子都到村外的小河沟捞鱼去了,我懒得去,就想着到供销社买个圆规,刚进门就看到墙角的信箱里堆满了信件,看到有人在翻找,我也上前凑热闹,没想到还真找到一封堂叔的来信,我顺手抄起来就往堂婶家里走去,我想给她一个惊喜。
堂婶家的街门禁闭,我使劲推了推确信里边插上了门栓,就使劲拍打着大门,嘴里不停地喊着她,生怕她在家午休听不到似的。
几分钟后,大门打开了,我一眼看到堂婶头发凌乱,衣服扣子最上边的扣眼没系住,最下边的又错了位,她低着头,一只手向后抚摸着头发,一只手扶着门框,问我大中午找她啥事。
我首先意识到她可能正在睡午觉,被我搅了觉,我冲她嘻嘻一笑,提醒她扣错了扣子。她满脸通红,说小孩子不该操心的不要乱操心。我举起手中的信封摆了摆,没等她反应过来,我就从她扶门框的胳膊下挤进了院子。
猛然抬头,隔着窗户,我看到一个男人正低着头坐在她家里的椅子上,仔细一看,这不是常德叔嘛!处于青春期的我,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,但平时也听得不少,常德叔怎么在这里?再联想到堂婶凌乱的头发和系错位的扣子,我的心里顿时生出无数个猜想,我匆匆把信封递给堂婶就扭头出了门。
堂婶可能看出了我的神态变化,她接过我手中的信封,紧接着跟着我就撵到门口,一把拉住我的胳膊,吞吞吐吐地对我说:“俊子,婶儿想给你说个事。”
“婶儿,有啥事你只管说就是了。”
“那个,俊子,婶儿想说,你还小,有些事你不懂,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,今天这事你能替婶保密吗?可不能跟外人乱说,尤其是你叔。”
我没有言语,冲着她点点头,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她家。一路上,我对自己的冒事懊悔不已,真后悔自己硬闯进她家的院子,你看这事弄得多尴尬。
其实,堂婶这个人平时还是挺好的,她是一个热心肠,人长得漂亮,又注重打扮,尤其是跟我家的关系处得真好,有事没事经常走动。
记得她刚嫁给堂叔那会儿,晚上闹洞房,堂叔平时玩得不错的朋友逗他俩开心,我傻傻地坐在墙角看热闹,看着她那一身红装迷人的模样,我竟痴痴地犯了花痴,还真想过,等我长大后也找一个像堂婶这样温柔漂亮的女人做媳妇呢。
后来,堂叔外出赚钱去了,堂婶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,白天她要像别家的男人那样下地干活,有时候天不下雨,晚上还要排队去浇田,对一个女人来说,也真的不容易。
左邻右坊茶余饭后坐在村边的大柳树下唠嗑,说起堂婶,没有一个不夸奖的,说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竟然嫁给了老实巴交的堂叔,而且婚后不怕苦、不怕累,一心一意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那天夜里,我跟父亲一块下田地浇水,眼看过了夜里12点,父亲考虑我第二天还要上学,就让我先回家休息,在经过堂婶家麦地的时候,我听到有人在麦地说话。
都后半夜了,堂婶在麦地干什么?她又跟谁在说话?出于好奇,我拐弯走到她家的地头,趁着月光,我看到常德叔在帮她浇麦田,堂婶在跟他说话。看到这里,我没有出声,转身悄悄离开了。
经历在她家碰到常德叔那事,后来又碰到常德叔帮她收麦子,我也遵守了我的诺言,此后对碰到的事只字未提,当时虽然年龄不大,但我能意识到,一句话能成一个家庭,一句话也能毁掉一个家庭。这事就这样过去了,日子过得风平浪静。
后来,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,三年后又考上了大学,几年后在城里买了房、成了家。这些年,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,有时候也想起年少时的时光。
那次回家,我碰到了堂婶,堂婶已经五十多岁了,但看上去却很精神,看到我下车,她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,让我无论无何要腾出时间到她家里坐坐,顺便跟堂叔唠唠嗑。其实,我也正有此意,这些年,我出门在外,家里没少得到堂叔、堂婶的帮衬。
回到家里的第二天,我来到堂叔的家里,堂叔看上去也老了,两鬓斑白,头发稀疏,但精神矍铄,看到我也是开心得不得了,拉着我说:“你轻易也不回来一趟,今天咱叔侄可得好好喝一杯。”说着,就喊堂婶赶紧炒菜去。
堂叔前几年就不出去务工了,现在,他跟堂婶一块打理家里的事,堂叔承包了家里全部的农活,堂婶轻松多了,听说他的儿子也即将成家了,再看他俩恩爱的样子,我真为他们高兴。有句话叫“少年夫妻老来伴。”还真是这个道理。
往事如风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有些事我们看到了、碰到了,多一份包容和理解,或许就会看到更好的结局,比如,堂叔堂婶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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